彤妹

把爱都留给嘉祺。

请留在春天

马嘉祺×许肆予   画家×色盲症钢琴家

贺峻霖×柳诗罂   舞者×轮椅作家



谨以此篇,赠给我的女孩。@观世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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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常问阿罂,春天是怎样的。



阿罂就坐在轮椅上,她想了好一会儿。我于是轻轻推着她,忽地她开口,让我伸出手来感受一下。



雪花像豆子那样大,落在手上时冰冰凉凉的,不一会儿就化了,变成细腻的水珠。



这就是春天吗?我问她。



“这是冬天。”阿罂说话轻轻的,“冬天是白色的。”

“春天不一样,春天是……”



“春天是什么颜色的?”我问她。



“说不准。”阿罂说,“春天有好多颜色呢。”



“要是我也能看到就好了。”我叹着气,低头看安静坐着的阿罂,她的裙子真漂亮,也是白色的。



又过了好久,久到我以为阿罂不会再说话了,可又忽然听到伴着簌簌的声音时、有些陈闷闷的呼吸声。



“你会的,阿肆。”



雪好像又大了。







又是凄清的冬天,我小心触摸着琴键。



音符在眼前跳动,室内的空气变得稀薄,呼吸也变得困难。



阿罂注意到我,于是放下手中的纸笔,急匆匆摇着轮椅朝我过来,她像从前任何一次那样,冰凉的指尖轻轻贴上我的眼睛。



“辛苦了,阿肆。”



我挤出一个微笑,点点头让她放心,而后双手再次抚上琴键,费劲浑身力气摁下最中间的那个黑色琴块。



其实我弹钢琴很好听,阿罂也这样觉得。因为这个世界上除了阿罂,只有黑或白的琴键懂我。






潮湿又散发着奇怪气味的调色盘早已在我眼睛的白色纱布拆下时一同尽数被丢进垃圾堆,那个风雨交加后又立刻变晴朗的下午仿佛在昨天,阿罂抱住我,叫我别哭,说太阳出来了就都会好的。



我自然明白,手术过后一个月都不可以掉眼泪,于是我只好把气撒在阿罂身上,我奋力推开她——其实很容易,那时候阿罂还没学会怎么自己转轮椅。



“我都已经快瞎了,你还来说这些风凉话有什么用?!柳诗罂,难道你觉得,那个只会灼烧人的黑色太阳出来了,你的腿伤也会好吗?”我不顾阿罂错愕的表情,一下下猛戳着她的痛处,“难道你觉得,太阳出来了,你就可以再次站到舞台上跳舞了吗?!”



阿罂哭了,接着沾满泪水的脸上又露出苦笑。



“当然可以,阿肆。”她平静地说,“我们会好的,都会好的。”






后来果然每天都有那样大的太阳,只是当我抬头时,看到的只有漆黑一片。



阿罂也还如从前一般相信着这个世界,总对明天充满希望,她拿起了笔,坐在轮椅上,伴着夕阳,安静写下一段段尘封许久的旧时光。



她攒钱买下了同学的旧钢琴,任由我在这之上施展着看似是与生俱来的魔力。



可我并不快乐。



我知道的,阿罂也是。










忘记从什么时候开始,琴房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阿罂说她最近遇到了一个人,一个很特别的人。我问她是谁,她总是笑,我看不见她脸上的色彩,却总觉得那张幸福温暖的脸蛋应是泛着红晕的。



红晕是什么,阿罂常常会那样写,在遇到一个喜欢的人的时候,想到他脸上就会泛起红晕。



阿罂有喜欢的人了。






那天她和我道别,轻轻抱住我说,如果累的话就先不练琴了,自己乖乖在窗边坐一会,看看大树,看看天空。



我点头,等她走远后才开始跟上她。



她转轮椅的速度并不快,压着树枝和叶子的声音足以盖过我小心翼翼的脚步声。我躲在她身后不算近的地方,始终看到的只是背影。



后来她看到了,我也看到了。



那是个长得好可爱的男孩,我离的比较远,只能看到他因为笑而微微眯起来的眼,我看到阿罂不再转动轮椅,因为那个男孩已经奔着她跑过去了。



那男孩微微弯下身子,想要用力却又怕把阿罂弄疼了似的,他只是轻轻抱了抱她。







柳树的叶被风吹得长长的,飘往阿罂的方向。她只是安静地坐着,像从前在琴房里听我弹琴一样,在后花园里看着男孩随风跳起了舞。



我怔了怔,此刻恨不得冲到阿罂面前去,看看她是怎样的表情。



可她背影只是安静,仿佛真的沉迷在男孩缓缓的舞步中。



我看够了,也就离开了。阿罂好像真的像她说的那样,她已经好了,那个男孩成了她的另一双腿。



手慢慢抚上脸时,我这才发现自己哭了,泪水像那年化了的雪一般轻轻地贴在指尖上,却是笑着的。阿罂啊,我多么为你开心啊。








我对着琴房外的天空发了好久的呆。



天是黑色的,云朵是灰色的,云里藏着的太阳是白色的。我看向那架钢琴,也是同样的颜色。



但阿罂告诉过我,钢琴原本就是黑或白的颜色。于是我早就原谅了钢琴,只有钢琴不会骗我。



于是我坐直,凭着心情弹着一段说不上欢快却也算不得阴郁的曲子。



然后他来了。



我不知道他叫什么,所以暂且只能称之为“他”。他走路时轻轻的,以为我看不到他,我用余光却把他瞥得清楚。



我注意到他看了我好一会儿,然后回到了几米远之外的画架旁。我无心再弹琴了,可又怕直接看他会被发现,于是趁着一曲弹完休息时转头,目光只落到他身上两三秒。



他够高,够瘦,也许是我眼睛的问题,我看到他白得要命,又许是他的衬衫显出来的,那是和阿罂的白裙子一样的白。



我在他发现我之前回过头,继而再弹上一曲,这首曲子,是弹给他。



好像只要我不停下,他就不会走。因而为了留住他,我的手变得僵硬麻木,太阳越来越底了,我也感受到所谓阳光落到了我的胳膊上。



可我终于还是弹不下去了,在微微叹了口气后,我感觉到了,他走过来了。



他敲了敲那扇有小窗户的门,我从那个小小的四边形里看到了他的脸。



我去给他开门,才发现那双眼睛是那样清澈好看。



下巴上的痣也漂亮,这时候多么希望阿罂也在,让她给我多写一些可以形容他的词汇,不至于我的脑中除了漂亮一词什么都没有。



他看着我,那双黑漆漆的、又似闪着星光的眼睛看着我。



而后他从身后拿出了那幅画,起初我没看清,黑黑白白模糊了一片,是他举起来到我眼前我才稍稍能认出来,他画了一个正在弹钢琴的女孩。



他笑了,嘴角上扬的弧度像钢琴谱的最后一个音节,是点缀是升华,连同露出的同春笋一般可爱灵动的虎牙,他的声音好美,就像栀子花瓣落下时,风轻轻吹过的样子。



他说,亲爱的小姐,您好漂亮。



我笑他说话过于正经又古板,什么亲爱的小姐,老土得要命。于是只好自报姓名,我叫许肆予,可以叫我阿肆。



“阿肆小姐。”


他微微欠身,


“马嘉祺。”



马嘉祺,马嘉祺。我跟着他一起轻轻念着他的名字。马嘉祺,马嘉祺,念着念着,发现自己是微笑着的,他的名字是能让人心情愉悦的。



他同我介绍那副画,特地解释着因为粉红色的夕阳那时落到我身上,因而将我浅蓝色的连衣裙画成了淡紫色。我眨眨眼,望着画布上只有黑或白的形状,由衷地夸一句好漂亮。



他把画送给我,于是琴房里空得让人窒息的墙上终于有了点东西。



马嘉祺走过来,捡起地上阿罂曾经丢掉的手稿,他上下扫了几眼:“这是你写的吗?”



“不是。”我说,“我朋友写的。”



我听到马嘉祺哦了一声:“她写得真好。”



接着马嘉祺读出来,将阿罂的文字用最柔软的声音轻轻读出来。




泥泞的油彩、雨后静得出奇的春笋、山谷回响,蝴蝶翅膀粘上的桃子汁。


我站在混沌里,抬头是夜的冷寂。窗户将昏暗稀释,连同万千星子一起。


下坠,然后下坠。


被托起,迎着柔软得太过锋利的浪潮。


下坠,然后下坠。




我第一次知道,原来阿罂也会写这些东西。



她从来只给我看她笔下浪漫的山河,这样可悲的叹息却未曾与我分享过。



后来我沉醉于马嘉祺的声音里,以至于回过神来时,他的眼睛里浮现着我的样子。



“你还好吗?”他问我。



我点头说好,接着逃离了琴房。我要去找阿罂,不然我迟早会溺死在这样稀薄的寂静里。







阿罂睡着了,睫毛微微颤动像受惊的蝶,我叫醒她,问她那个男孩去哪里了。



“你已经知道了。”阿罂快活地笑,“我的boyfriend,酷吧?”



其实我早就猜到了,但听阿罂这样亲口说出来,还是有些不可思议。



我望着她,轮椅上白裙子被风吹起一角,阿罂张开双臂,我于是俯下身去拥抱她。



我为你开心,我说。



阿罂又哭了,眼泪流进我的颈窝。我轻轻拍她的背,总觉得那里应该要有一双翅膀才对。阿罂从前跳舞的时候,那么像小蝴蝶。



我们一起无言却又陪在彼此身边,很久很久。阿罂忽然同我讲,他叫贺峻霖。



不重要了,我说。此刻只有柳树和微软的风,只有我们两个,其他都不重要了。



阿罂也认同我的说法,所以我暂且没有告诉她我喜欢上了一个男孩。





只是后来的日子里,阿罂变得更快乐了,像喜鹊那样,嘴里停不下来,叽叽喳喳全都是她的贺峻霖。



我偶尔提起那天看到的她笔下落寞的文字,她便洒脱摇摇头,说那都是好久之前的事情了。



是啊,好久之前了。遇到嘉祺也已经是好久之前的事情了。他允许我喊他嘉祺,我便整日整夜将这个名字挂在嘴边上,本质上和阿罂也一样。



我看不到颜色的事情被他发现了,他说其实从第一天把画拿给我看时就已经注意到了,于是故意把裙子的颜色都说错,我却总是点头应和着。



我嗔怪他耍小聪明,他却牵起我的手,叫我别怕。



他教我认识颜色。



柳树长长的叶是绿色的,白云点缀的天空是蓝色的,公园的长椅是棕色的。我眼睛看不到,他便让我用耳朵听,用手触摸。



他说风是蓝色的,幸福是粉红色的。



我告诉嘉祺,我觉得紫色配你,在他问我为什么时我就住嘴,我不告诉他。



因为嘉祺是那种看上去有些冷冷的,可真要剥开骨头一层一层仔细看下去,便是温软得让人怜惜的。他不缺紫色的忧郁单薄,却又有紫色的温润肆意。



破碎再破碎,月白风清,水岸白杨。









我同贺峻霖见过面,是阿罂安排的。贺峻霖一见我便称我许小姐,也是阿罂告诉他的。



阿罂的眼光向来很好,我做不了太多的评价,但光是贺峻霖能逗阿罂笑,能让阿罂开心起来这一点,我便觉得足够了。



可要我说,贺峻霖和嘉祺最大的不同,便是前者洒脱荡然的气节让人迷恋,后者更多的是清寂如玉的骨头令我沦陷。



所以阿罂同贺峻霖是一类人,就像我和嘉祺那样。






贺峻霖偷偷来找过我帮忙,实际上也是帮了我自己的忙,我自然明白。



道具是嘉祺画的风筝,他大步顺着风跑,风筝被他牵引得乖巧,倒真是有点味道。



于是贺峻霖把阿罂带过来,她看到我们玩风筝多么羡慕。我起哄让她站起来和我们一起玩,她摇头说我异想天开。



接着我踩空了,踉跄着快要跌进河里。



然后阿罂尖叫着,狠狠转动了两下轮椅后终于还是站起来,步子比我装出来的要乱得多。贺峻霖上前扶住她,搀着阿罂一步一步朝前走。



我不再装下去,也赶紧跑到阿罂身边去,我眼神示意贺峻霖该松手了。



阿罂一步一步朝前走,离轮椅愈来愈远,大家此刻都把目光放在她身上,没有人再去管那冰冷得让人发慌的轮椅,有的只有嘉祺的微笑、贺峻霖的释然、我的眼泪、阿罂的惊愕。



贺峻霖和我想到一起去了,我们都是从很早就觉得,阿罂其实是可以站起来的,她的腿伤早就没事了,只是她心里的伤口还没愈合而已。



阿罂紧紧抱着贺峻霖,恨不得将他揉进自己的骨头。而后她又过来拥抱我,我轻轻拍着她的背,我告诉她,你想哭就哭吧。



于是阿罂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她第一次那么大声地喊出来,撕心裂肺,肝肠寸断。直到嗓子哑了,阿罂的泪还是没能哭干。



可她却只是用袖子替我拂去我的眼泪,嗓音变得沙哑:“你看,阿肆,你看啊。”



“我看见了,我看见了。”我再一次拥抱她。



“我没有骗你,阿肆,太阳出来了,我们都会好的。阿肆,你也会好的。你会好的。”



风把她的话吹散了,我只听到了太阳,太阳出来了。









我以为下了雨嘉祺就不会来找我了,于是和阿罂约好了在她家里吃下午茶,难得只有我们两个人,一同度过美好的大雨时光。



阿罂同我讲她和贺峻霖是怎样在舞蹈社里认识,她原本只是帮社长写宣传词,在人群中被淹没,是贺峻霖注意到她,于是潮声四起,连舞台上刺眼的灯光都黯淡得不值一提。



我问阿罂,还打算继续你的舞蹈梦吗?她却笑着摇头,不是那种无奈的笑,我看得出这笑是发自她内心。



“我觉得,”阿罂说,“我的舞蹈梦,贺峻霖已经替我完成了。”



于是我又想起嘉祺,阿罂也在同一时间向我提起了嘉祺。因为我从未跟阿罂提起过我和嘉祺的罗曼蒂克爱情故事,可她问起来了,我仍是无话可说。



“我们还没在一起呢。”我耸耸肩。



“喔。”阿罂点点头,“反正快了。我能看出来,贺峻霖也是。”



接着阿罂把声音压低,认真地望着我:“他喜欢你,肯定的。”



我却看着窗外的雨出了神,或许吧。可万一他没那么爱我呢,我的奢求却也不多,我只愿嘉祺能如我喜欢他的二分之一喜欢我就够了。



可我不甘心,万一呢,他若只是拿我当消磨时间的乐趣,那我付出的爱和心血又该怎么办。



想着想着,便接到了一通电话。我将电话放到耳边,听到了一段急促的、却又熟悉的男声。



“喂?阿肆?你不在琴房这边吗?”我听见了嘉祺的喘气声,“我来找你,发现你不在,你在哪啊?还好吗?”



于是我趁眼泪掉落前看向阿罂,对她说我得走了。阿罂自然明白我要去哪里,正为我找着雨衣,我却没有耐心再等下去,匆匆道别后便只身跃进雨里。



雨下得多么大,本就世界黑白的我此刻看到的更是雾蒙蒙一片。我凭借记忆终于来到琴房,看到他背影孤寂。



他果然也没带伞,同我预料的一样。



因为我明白,嘉祺骨头里渗出的温吞的烈火。忽然我读懂了他的爱,我没有喊他的名字,脚步也放得更轻。我走进他,在背后轻轻抱住他。



而后他终于转过身,我们在被雨冲刷过的月光之下接吻。



嘉祺是湿热的,我闭上眼睛,在脑中构思了许久。终于想起来,是月白色的。



月白星紫,我告诉嘉祺。



他却早已顾不得这些,雨还未停,像他从胸腔里溢出的爱意一样。



在乱糟糟里我听见嘉祺清澈如水一般的声音,他说阿肆,我好喜欢你。



他说阿肆,我们能不能在一起。







我忘记了,那年夏夜的大雨是在什么时候停息,只有一点点朦胧的印象是我告诉嘉祺,那就拖至春天吧。



请把这一切的一切、连同你的爱,一同留在春天吧。







阿罂说的果真没有错。



琴房旁边的玉兰花又开了,我抬起头,望向太阳时,是久违的、有些陌生的、刺眼的疼痛感。



原来春天,是这样的。










end



写一场春天、写一场成长与爱。赠与我的阿罂,赠与嘉祺,赠与世界上每个自命不凡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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